大梦
冬天已过,万象迎春,偏城的河水也解了冻,河水上还时不时飘过一两片不知被谁家顽童摇下来的柳叶。
今年的天气也格外地好,清风习习,吹得人们脸上也开了花,不由得步子都慢了几分。也正因为如此,城中集市上,彩色的花和彩色的人,让整个偏城都亮了起来。
可这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有了。在这七彩的世界里,偏就出现了那么一抹灰色。只见一人,蓬头垢面,双目无神,一身青蓝色的书生袍硬是被他穿成了灰色,腋下还夹了本《聊斋志异》。昂头挺胸,一步一顿,却掩不住他那里边什么都没有的眼睛。
“哎呦,这不是达蒙‘秀才’么,今天的学问,学的怎么样了?”
只见这达蒙,将腋下的《聊斋志异》拿到手中:“这书颇有一番奇思妙想,与我不相上下。可这文笔,却是马马虎虎,不及我一半。”说着,还翻了几页。
“呦,那您还真是厉害。我这庸人,就不打扰您喽!”
达蒙嗯了一声,也不顾周围人的嘲笑,昂着头,就向着自己家走去。
两年前,这达蒙来到城中,说自己是前年的秀才,不过是没赶上好的年景,没做成官,这才来到了偏城。本来人们也都信他,可后来见这“秀才”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还偏爱每天拿着本《聊斋志异》在街上晃荡,便也不再理他。
达蒙的“家”,其实也就是城边上的一座小破庙。眼见着天黑了,达蒙收起《聊斋志异》,从蒙了灰的佛像后边摸出一根不知从哪家人家顺来的一根蜡烛和两个馒头,点着了蜡烛,拿起馒头嚼了起来。
“我本来就是个秀才!”达蒙看着佛像,喃喃自语:“别看那些人考的比我好,论起文笔来他们谁赶得上我?”
一口馒头在他嘴里嚼来嚼去,知道一点甜味都没了,才一口咽下。“我现在,只缺个机会!一有了机会,别说秀才,状元都能轻轻松松获得!”待两个馒头都下了肚子,达蒙也不管佛像上的灰,一头倒上去:待那时,我看他们谁还敢笑我?不行,我还得用好酒好肉来‘感谢’他们,让他们感到羞愧!再后来,我说不定还可以得到圣上的赏识,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不定以后,皇上一驾崩,我便能执掌大权,当上皇上!那时,整个天下就都是我的了......
这样想着,达蒙便靠在佛像上,昏睡了过去。在梦里,他当上了皇上,每天山珍海味,妻妾成群,好不快活。
突然一阵微风吹了进来,那没有熄灭的蜡烛倒在了茅草上,火势蔓延开来......
大火中,达蒙却怎么也醒不来。那高高的佛像眼中,似乎有一丝妖异的光芒在不停闪烁......
第二天
“听说了吗?昨晚,那个破庙起火了。把那个达蒙给烧死了!”“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蜡烛跌倒了,寺庙才着了火。”“唉,虽说这人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却也是条人命啊!”“切,什么用都没有,死了,也就死了!”
远处,一僧人缓步而行,喃喃道:
“达蒙一场,大梦一场。上天赐你机缘,你却每日活在梦里。也不怪上天会收回这些了.”说着,僧人向远处走去。僧人袖口,露出一本书的一角,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只有书的封面,隐隐可以看到四个字:《聊斋志异》